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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什内尔总统上台后的阿根廷形势
作者:方旭飞时间:2005-04-15 00:00:00来源:
2003年5月25日,正义党人基什内尔宣誓就任总统,成为阿根廷1983年恢复民主制以来的第5任民选总统。在施政演说中,基什内尔宣布新政府将继续巩固民主制度,进行必要的改革,建立新的法制,尊重人民特别是弱者、退休者和贫困人口的民主权利。他呼吁全国人民达成共识,支持政府的工作,与政府一道克服危机,再创新的阿根廷。在这一纲领指导下,阿根廷逐渐走出危机的阴影,2004年阿根廷在经济恢复的道路上继续向前迈进,政治保持稳定。
一  经济形势
(一)经济实现恢复性增长。
经历了长达4年的衰退和2001~2002年的经济危机后,阿根廷经济形势从2003年开始全面好转,当年实际增长率达到8.7%,大大超出预期目标,是最近10年来经济增长最快的一年,也成为2003年西半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在此基础上,2004年继续保持经济增长势头,联合国拉美经委会预计的增长率达7.1%。
阿根廷经济得以实现持续增长的主要原因有两方面。
1.投资和消费的拉动。2003年国内固定总投资占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4.3%,全年始终呈现加速增长的态势,年增长率为38.1%,其中第四季度比上年同期增长了48.8%。2004年投资进一步增长,仅第一季度增幅就高达51%,占到GDP的18.3%,这些资本主要投向建筑业和耐用消费品的生产。[1]消费方面,2003年私人消费增加了8.1%;2004年就业率上升,实际工资上涨,政府推出了全面恢复消费信贷等鼓励消费需求增长的政策。在这些因素推动下,消费信心在2004年初达到了1998年以来的最高纪录,第一季度私人和公共消费分别增长11.7%和1.4%,消费支出达到了2002年经济危机以来的最高纪录。[2]
2.工业、建筑业和农业等部门的快速增长。在经济衰退的沉重打击下,工业生产在1998~2002年间下降了23%。危机之后实行的比索贬值政策使得进口替代战略进一步深化,对工业生产部门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2003年阿根廷工业取得了近10年来最快的增长速度,达到16.3%,其中制造业出现了1998年以来的第一次增长。2004年工业生产继续保持良好势头,头7个月的工业生产同比增加了11.9%,制造业更有不俗的表现,增长了15.6%。[3]由于国际市场对大豆等农产品的需求增加,价格上涨,传统的强势产业部门农业也有了显著增长,成为带动阿根廷经济增长的主要部门之一。
(二)能源危机使经济增长步伐放缓。
2004年上半年,阿根廷出现了能源供应短缺的紧急情况,而且随着冬季的到来,这种状况愈演愈烈,成为影响经济增长的最大障碍。受能源危机影响最大的是工业部门。造成此次能源危机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1.阿根廷能源部门在20世纪90年代实现了私有化,此后的发展中只注重开采而忽视勘探和输送管道建设,投资严重不足。
2.2002年比索大幅贬值后,国内能源价格调整滞后,而国际市场能源价格却大幅度上涨。为了追求利润,阿根廷各大能源企业大力扩大出口,造成国内供应急剧减少。
3.2002年年中以来,阿根廷经济逐步恢复,尤其是工业生产的快速复苏使能源需求激增,出现了较大的供需矛盾。为把能源危机对经济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低限度,基什内尔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如提高能源出口税,以减少能源出口。从巴西、玻利维亚、委内瑞拉等国进口电、天然气和燃油以满足国内对能源的需求,平抑国内燃料价格。
(三)财政盈余的目标提前完成。
2004年第一季度阿根廷财政盈余创下了14亿美元的历史纪录,超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与阿根廷政府达成的11亿美元的目标。1~7月财政盈余高达135亿比索,提前完成了IMF设置的2004年全年财政盈余100亿比索的目标。
(四)新的社会政策出台,失业率和贫困率降低。
基什内尔政府上台后调整了社会政策。
1.多次提高养老金。2004年8月9日发布了新总统任职以来第5次提高养老金的命令,退休人员的养老金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10%,养老金最高和最低的数额分别提高到每月1000比索和308比索。该政策使将近300万养老金领取者和退休人员受益。
2.提高最低工资水平。2004年9月初阿根廷就业委员会宣布,从2004年9月起将公共部门最低工资由原来的每月350比索提高到450比索。目前,阿根廷月平均工资是592比索。
3.修改劳工法。2004年3月阿根廷国会通过了劳工修改法案,法案提高了资方解雇工人的成本,规定解雇工作满3个月以上的工人,资方必须在其失去工作的头5年内每年支付1个月工资作为补偿金,5年以后每年需支付2个月工资作为补偿金;工人试用期由原来的6个月缩短到3个月;降低雇员人数不到80人的小企业的工薪税;在劳工合同谈判方面,把由在企业内部进行的谈判,重新变为在行业工会与企业之间进行,这样更有利于工人权益的保障。
阿根廷失业率在2002年初曾高达24%,2004年第一季度降至14%。就业形势的改善主要得益于3个方面的因素:经济的持续恢复性增长;新政府实行的增加公共开支、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政策;一系列社会救助计划的实施,如家庭主要成员津贴计划。就业形势的改善使名义工资得到提高。2001年底到2004年2月,名义工资指数提高了将近26%。贫困和极端贫困率在2003年都有所降低。根据阿根廷国家统计局的报告,贫困率从2003年上半年的42.7%下降到下半年的36.5%,同期极端贫困率由20.4%下降到15.1%。虽然贫困率下降,但全国仍有475万人生活在极端贫困线以下。[4]
2005年阿根廷仍将面临严重的挑战。
1.2004年第二季度以来国际市场大豆价格大幅下跌,极大地影响了阿根廷出口收入。大豆是阿根廷主要的出口创汇部门,2003年阿根廷全年出口收入总值增长的40%来源于大豆的出口。因此,大豆出口收入的减少将大大影响2005年阿根廷经济增长轨迹。
2.能源危机还没有结束,在未来一段时期内,能源供应是否充足仍是经济增长的限制性因素。此次能源危机给阿根廷的能源政策提出新问题,政府必须为此下大力气,调整政策并采取有力措施,从根本上解决能源供应问题。2004年5月阿根廷政府宣布了能源部门5年计划,该计划在2005年的进展将直接对经济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3.尽管工业生产已经大大恢复,但仍没有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工业生产应该尽快解决投资率低、开工不足的问题,摆脱对进口替代政策的依赖。
4.债务问题仍然很严重。到2003年底,阿根廷仍背负总额为1456亿美元的外债。阿根廷把解决债务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债务重组计划”上。基什内尔政府上台后,没有改变与IMF和债权人进行谈判解决债务问题的基本政策,但对IMF和债权人的态度变得更为强硬,多次强调不会以牺牲经济增长和阿根廷人民的福利为代价来偿还债务。新政府提出了对欠私人债权人的880亿美元到期债务按1美元偿还25美分的额度进行偿还的计划,引起IMF和债权人的极大不满,以至于双方中断了谈判。债务问题不仅影响了投资者和消费者的信心,而且还制约了阿根廷重新进入国际借贷市场。因此,解决债务问题是政府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巨额的债务负担像一副脚镣,制约着阿根廷经济的增长。
二  政治形势
(一)正义党政治地位稳固,但内部矛盾突出。
正义党在2003年总统大选中获得了60.8%的选票,显示了其作为阿根廷压倒多数的主要政治力量的实力。在国会参众两院中,正义党均占据了多数席位。2003年10月底省长选举结束后,正义党控制了3/4的省长职位(其中包括3个最大的省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政治权力。传统大党激进党是1946年以来阿根廷两党制度中的另一主要政党,1983年民主制度恢复以后曾执政两届政府,即阿方辛政府和德拉鲁阿政府。但这两届政府均在经济危机中倒台,加之激进党自身分崩离析,民众对该党已经失去信心。其他反对党力量弱小,所以正义党的政治地位目前在阿根廷难以动摇,尚不存在能与之相抗衡的其他政党。另一方面,阿根廷政坛的权力斗争错综复杂,正义党地位的巩固没有缓解党内的矛盾和纷争,正义党内部基什内尔的支持派和反对派之间的斗争就开始白热化。杜阿尔德是基什内尔在正义党内部的劲敌,新政府在“拦路者”社会抗议运动、财政改革等方面的政策频频遭到以他为首的反对派的攻击。另外,正义党内原有两大派别杜阿尔德派和梅内姆派的权力斗争也没有停止。2004年3月正义党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后,内部分裂更加明显。这种分裂和内部斗争对基什内尔政府顺利实行各项改革政策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二)新政府竭力打造权力基础。
基什内尔就任总统后,对20世纪90年代阿根廷实行的新自由主义政策进行了严厉批评,宣称新自由主义政策应该为目前国家严重的经济困难和民众所遭受的困苦负责。他发誓要采取国家主义的路线,实行新的经济发展模式。基什内尔还表示要重新审判军政府独裁统治期间的违反人权案件。这些政策立场受到了民众的普遍欢迎,使基什内尔获得了广泛的支持。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基什内尔的支持率在他当选总统后一直保持在70%以上。但是在正义党内部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中,基什内尔的权力基础很薄弱。因此,他采取了多种手段加强自己的权力基础,以便有效地控制阿根廷的政治局势。具体策略是:(1)通过各种手段融合来自各党派(包括正义党、激进党和国家团结阵线)的中左派力量,打造以他自己为首的中左派联盟。在2003年举行的地方首脑选举中,基什内尔支持中左派政党国家团结阵线候选人当选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市长一职,支持正义党内外拥戴自己的其他候选人。(2)笼络最大的反对党激进党,寻求该党在国会中与基什内尔政府进行合作。主要表现在主动邀请激进党在参议院内的领袖出国访问,任命前总统、激进党主席阿方辛为委内瑞拉全民公决的阿根廷代表团观察员等。(3)竭力缓和与正义党内部反对派的关系,例如在“拦路者”社会抗议运动问题上竭力获取杜阿尔德的支持。
(三)对旧的政治体制进行改革。
基什内尔政府上台后对最高法院、参议院和警察系统等进行了改革,以尽量使自己的政府与过去的政府相区别,获得更广泛的支持。2001年底经济危机爆发后,杜阿尔德政府颁布的紧急冻结银行存款的法令,被最高法院裁定违宪,因而与行政部门发生冲突,爆发了宪制危机。基什内尔就职总统以后,要求国会启动弹劾程序,对涉嫌腐败等犯罪案件的最高法院法官进行弹劾,迫使前总统梅内姆任命的最高法院法官相继离职。随后,基什内尔政府对最高法院法官任命制度进行了改革,规定最高法院法官的任命要经过民众组织提名、总统建议和参议院听证会通过等多个程序,使最高法院的法官任命制度变得比较透明。2004年1月24日基什内尔政府宣布了旨在重塑参议院形象的改革计划,主要措施包括:改革参议院委员会,反对任人唯亲;削减费用,废除一些不必要的职位;对参议院工作人员进行工作评估;规定国会召开的会议都必须在电视和互联网上播放,详细公开参议院事务,尽力创建一个“敞开大门的参议院”。基什内尔政府还把改革警察系统作为反对制度腐败的重要措施,首先把布宜诺斯艾利斯警察局作为改革对象,要求该省省长下令整顿警察系统。
(四)政府在“拦路者”运动问题上面临两难选择。
被称为“拦路者”的社会抗议运动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内乌肯等省的失业者在该省的公路上设置路障,切断交通,以引起政府对失业问题的关注。90年代后半期,经济衰退导致就业形势日益恶化,“拦路者”运动的规模逐渐扩大,抗议方式也由单纯的切断公路向游行示威、街头抗议甚至暴力活动转化,成为影响阿根廷政治和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基什内尔政府对“拦路者”运动采取了不镇压政策,希望经济形势的好转和就业形势的改善使该运动自然消失。但是,形势发展并没有如政府所愿。尽管该运动的温和派已经宣布与政府合作,但是强硬派的抗议活动越来越极端化。他们组织破坏性很大的街头抗议活动,切断公路、铁路,占领和抢掠宾馆、饭店、商店和超市等公共场所,甚至策划和参与暗杀、抢劫、绑架等犯罪案件。“拦路者”运动已经引起了民众的恐慌和不满,许多政党和政治家也批评了政府政策,要求政府进行镇压。目前,基什内尔政府在“拦路者”运动的问题上面临两难选择。一方面,如果继续执行不镇压政策,普通民众对社会混乱形势的担心和不满必将导致他们丧失对新政府的信心。而另一方面,新政府根基未稳,经济还没有完全复苏,社会两极分化和贫困问题依然非常严重。在这一系列严峻挑战仍然存在的情况下贸然采取严厉的镇压措施,不但会破坏政府形象、削弱政治基础,还很可能对经济复苏和政治稳定带来严重后果。可见,如何控制“拦路者”运动的发展将是基什内尔政府最为棘手的挑战。
(五)犯罪活动猖獗。
90年代后半期以来经济形势的恶化导致阿根廷两极分化、贫困人口增加和失业率上升,国内社会稳定面临严重挑战。除了频繁爆发各种社会抗议运动外,贩毒、抢劫、绑架等各种恶性的和有组织的犯罪案件发生率明显上升。基什内尔政府上台以后,宣称要关心贫困、失业者等弱势群体的权利,并实行了各种救助计划。但是,国内经济还没有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失业率仍然保持在较高的水平,阿根廷犯罪率仍处在上升趋势。据报道,目前阿根廷国内平均每48小时就发生一起绑架案。此外,一些警察局涉嫌参与绑架、诱拐等犯罪案件的行为被曝光,民众对此日益不满。2004年4月1日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爆发了近10年来规模最大的和平抗议游行。这次游行约有15万多人参加,矛头直接指向日益猖獗的暴力犯罪事件,要求政府采取行动治理亵渎法律尊严和破坏社会混乱的犯罪行为。2004年4月底,基什内尔政府提出了改善阿根廷公共安全形势的“2004~2007年正义和安全战略计划”。该计划提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模仿美国设立联邦调查局;改革刑法和司法程序,降低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建立陪审团制度;改革法官的权限和责任等。
除了要实现经济持续增长的艰巨任务之外,未来一段时期内,阿根廷政府还要维持政治和社会稳定。在此方面,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拦路者”社会运动。


[1] EIU, Country Report,Argentina,June 2004,p.22.
[2] Latin American Business & Economy,January 2004.
[3] EIU, Country Report,Argentina,June 2004,p.31
[4] EIU, Country Report,Argentina,June 2004,pp.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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